文/王百会
小时候在农村,关于黄鼠狼的故事真是太多了。村里人不知道黄鼠狼还有一个大名叫黄鼬,由于通身黄毛,所以通常大家都叫它“黄皮子”。“黑嘴巴,白眼圈,不是黄皮子,是老仙”。黄鼠狼的名声不好,这不仅因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更是因为黄鼠狼在大人眼中是个“魔兽”,它能施魔法魔幻人,谁一旦被它“附”上身,就会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所以,从小在大人的告诫下,见了黄鼠狼一定要敬而远之,千万别故意招惹它。村里人对黄鼠狼的“神化”,直接放大了小孩子们对黄鼠狼的恐惧,那个时候,我宁愿大白天碰上鬼,也不愿意看到黄鼠狼的四条腿。
村里姓氏五花八门,却总能三叔二大爷七大姑八大姨地攀亲带故,热乎得像是一个家族。紧把村西头的是一户周姓人家,我叫二叔。有一年,这家二婶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整天病恹恹的,常有惊人之举,喜欢一个人关在家里,不愿意与村里人来往,看过多少医生也无济于事。一年后的一个晚上,邻村一男子骑车经过他家门口,发现一个黄鼠狼正在对着他家跳来跳去,偏偏这男子不信邪,下车穷追猛打,硬是把这只黄鼠狼打死了。说来奇怪,没多久周家二婶的病不治自愈,好人一样了。村里人都说,周家二婶是被黄鼠狼魔住了,黄鼠狼一除,算是把她救了。大人们说得轻巧,我们小孩子在一旁却听得有点毛骨悚然。可是怕什么偏遇什么,一天,我刚从玉米地里挖野菜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路边的树下有一只比田鼠大很多的黄色动物正玩弄着一只老鼠,一会儿放出去,一会儿抓回来,和猫一样玩性十足。突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不就是黄鼠狼吗,立马掉头一口气跑回了家,半天犹心有余悸。
从此,我患上了“黄鼠狼恐惧症”。好在老家地处辽西平原,野生黄鼠狼并不多,不然我快乐的童年,真就毁在它手里了。
无知必然导致愚昧。长大后,我对黄鼠狼魔人之说,一直耿耿于怀。不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型食肉动物嘛,何以在村人眼中变得如此“神通广大”?
有人即江湖,有动物更是江湖。每一种动物出来混,没有个撒手锏独门暗器之类,基本没法活。黄鼠狼的独门暗器就是放屁。它的肛门旁有一对皮脂臭腺,所以,黄鼠狼还有一个不雅的外号叫臭鼬。当黄鼠狼遭到敌人的追击,在快被追上时,便释放出生物化学武器——臭气,轻则令掠食者止步,重则导致对方窒息。这臭气,不仅可以防身,还可以用来进攻。一只刺猬蜷成球,狼都没办法,但黄鼠狼一个臭屁即可轻松解决问题。不一会儿,刺猬便熏得昏迷了,只得乖乖打开身子,任黄鼠狼随意宰割了。
黄鼠狼的“魔人”现象,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就是有的人体质差,抵抗力不强,在偶尔受到黄鼠狼狐臊臭味的作用时,神经被麻痹,产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觉。说白了,就是中了黄鼠狼化学武器的毒,引发了一些神经系统的并发症。而村里人不断添枝加叶越传越邪乎的故事,不断把黄鼠狼推向妖魔化的顶峰,给原本平常的小动物涂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走进科学,看来依然任重道远。
黄鼠狼不是十恶不赦的魔兽,相反,它还有许多可爱的优点。除了制造化学武器,黄鼠狼还有一个缩骨神功的绝技,它是世界上身体最柔软的动物之一,腰软善曲,可以穿越狭窄的缝隙,任意钻进鼠洞内,轻而易举地捕食老鼠。老鼠才是黄鼠狼的主食,偷鸡只不过是偶尔为之罢了。还有,黄鼠狼的尾毛是高级毛笔“狼毫”的主要原料,尤以野生于吉林、辽宁等地的冬季北尾狼毫为佳品,只可惜现在野生数量不断减少,家养的质量根本没法比了。